河洛人----＊海洋的子民＊

報道：楊慎堅    攝影：董昆明/部分由受訪者提供

■ “峇峇強尼與娘惹美婦”歌舞團6位峇峇娘惹由檳州走向全馬，呈獻超過50場大大小小的說唱舞演出。




檳城華人最熟悉的用語。是的，用福建話來念，絕對通。第一句，“及和某諾和”，可直譯成“一好無兩好”，意思是方法有好也有壞的。接著的“愛論貪金盾”，直譯是“要忍得金盾”，頗有為人大氣即能招致成功的涵義。富含人生哲理、處事精神的諸如俚句諺語歌謠小調，都可在Johny Chee朱文慶的《??詩集的織錦》（A Tapestry of Baba Poetry）找到。書裡的詩作不乏他個人自創或改編，但更多是來自他媽媽、婆婆年代的流行語。

Chit hou bou noh hou；Ei lun t'an kim tun……看到一頭霧水嗎？試試用福建話念吧。


眼看祖宗的文化日漸走向沒落，更擔心韻律優美的歌謠俗諺失傳，他毅然出資寫書，甚至到處公開唱詠，讓結合多元南洋特色的??辭藻傳誦千里之外。他是誰？朱文慶，是拒絕成為無根一族的??鬥士。

上面兩句可不是什麼火星文，而是檳城華人最熟悉的用語。是的，用福建話來念，絕對通。第一句，“及和某諾和”，可直譯成“一好無兩好”，意思是方法有好也有壞的。接著的“愛論貪金盾”，直譯是“要忍得金盾”，頗有為人大氣即能招致成功的涵義。

源自峇峇福建話

富含人生哲理、處事精神的諸如俚句諺語歌謠小調，都可在Johny Chee朱文慶的《??詩集的織錦》（A Tapestry of Baba Poetry）找到。書裡的詩作不乏他個人自創或改編，但更多是來自他媽媽、婆婆年代的流行語。就連檳城潮州人常說的：“客氣吃自己”（勸人用餐要大方），原來都源自??福建，借助馬來文拼音，成了“K'ek k'ee, chiak kakee”。

現年63歲的朱文慶是一位峇峇，母親和祖母更是不折不扣的娘惹婦女，家族到了他已是第六代。從小到大不覺自身的文化有何偉大，直到近年深入鑽研，他才發現其精粹所在。作為??娘惹一員，他立意要捍衛與弘揚這優越的文化。

熱衷研究歷史和文化的他，對祖宗流傳下來的文史寶藏自然很有興趣，尤其檳城式的峇峇娘惹語言文化，“我國的印刷出版業，除了福建方言工具書外，有關檳城專屬的峇峇文化內容，比起馬六甲來得有限。”古城娘惹後裔對先祖文化的書寫傳頌，讓他霎時頓悟：自己得發揚檳城道地的峇娘文化。

“檳城人講的福建話，嚴格來說源自娘惹語系，夾雜了馬來或英文的外來詞彙，而自成一格的專有用語。baba nyonya用語，在馬六甲以馬來話為基礎，混雜福建方言和英語。檳城剛好相反，語言基底是福建話，再摻雜馬來語及英語。”

他舉例，檳城閩南人說“batu”、“mata”、“pinggang”，明顯指的就是“石頭”、“警察”和“腰”。??談話摻雜英語，主要是他們早期大多接受西式教育，當面對詞彙較深的方言用語，而乾脆以英文替代。

對歌調早就耳熟

過去的娘惹婦人出口成章，在子孫就寢前最愛吟誦俗諺、歇後語，當床頭故事哄他們入睡。Johny向來熱衷於詩詞創作，大致跟從小聽老娘惹說談長大離不開關係。

“新一代的baba後裔，不少已接受中文教育，原本的福建用語摻了更多的華語。那些古老的俚語俗話，他們聽過的好像沒幾個，更別說是吟詠了。”他慶幸自己在傳統的娘惹家庭長大，對媽媽婆婆詠唱的歌調早就耳熟能詳，並嵌牢在腦海裡不退。

政府撥款贊助著書

一次機緣巧合下，朱文慶受邀表演娘惹詩詞朗誦，被我國時任文化、藝術及文物部副部長拿督黃錦鴻親睹，對方表示當局有撥款可以贊助他著書。就這樣在政府的財力支援下，他將經年累月輯錄的詩歌謠作統整後，讓個人首部英語著述《峇峇詩集的織錦》得以見天日。

從書本詩詞的採集編撰、增刪選錄到付梓刊行，他前後共花了近5年時間。著作內的俗諺輔音和元音，普遍根據馬來語讀音拼成，對於發音相近的用字，他再自行創造拼音體系，加以詳細區分。書裡的所有英語附註，他找來了精通英文的林姓教師協助翻譯。

2006年面世的新著，收錄80首經典娘惹俗諺歌謠。再版書共計逾百詞條，重新改編並加入旋律曲調，適時引用“吃KFC”、“上網”等流行詞彙，讓古老謠傳更富當代氣息，使年輕一代易於接受。

第三新增版於2008年推出，除了增加俗諺的精選註解，更附錄有聲CD光碟，其中8首自創詩作，從詩詞到曲樂都是他一手包辦，還特別設計了五線譜。由於資金有限，全3版書各發行僅1000冊。他目前著手撰寫第二部專著，內容也主要圍繞檳城閩南方言，計劃明年才能完成草稿工作。

第三版本書賣RM37，實際所賺根本不多，他甚至須自掏腰包斥資，才能讓著作順利上市，“遇過2名美國來的學生，很喜歡這本書卻表示沒能力買，我只好轉送他們。”他無奈地道出撰書苦況。

拜祭公婆神聖隆重

“你可以說，娘惹很會抄襲別人的東西，但並非一味照單全收，而是融匯貫通去蕪存菁，然後再加入獨創的特色，演化成自己的產物。”Johny如此驕傲地形容自家的文化。

峇峇娘惹善於取別人的長補自己的短，他們不抗拒接受外族，包括華巫印同胞的文化，生活習俗上基本承襲自華裔，而且儘可能保存最精華的部分。許多華族早已不奉行的傳統禮俗，至今依然可以在老娘惹的生活上看到。

他以清明祭祖為例，後人上墳頭忌帶層架式碗盞，為了避免招致不吉利，他們寧願帶上一只只瓷碗取代，可想而知上一次山祭祖有多浩蕩，“拜祭公婆對峇峇娘惹來說，非常神聖隆重。不過老實說，來到我們這一代，我已不懂其中的程式步驟。”

婚禮也是族人最重視的一環，娘惹出嫁時不僅衣衫華貴，更講究穿金戴銀，掛在頸胸前後的金燦鏈墜吊飾越多越好，以顯示家族的豪闊富足。如果“架撐”不夠多，她們不羞於跟親友借用。

擔心患癌無法唱吟

朱文慶是一位退休教員，從小立志要當老師。他曾經在鐘靈國中執教長達17年，任教國英文科目。身形纖瘦的他其實是癌症康復者，10年前罹患鼻咽癌，一度擔心接受治療後聲帶受損，再也無法唱歌吟詩。

初期常感到喉嚨痛，唾液帶有血絲，但他以為人發熱，是伴隨喉嚨痛引起的症狀，就不以為意。掛號求醫，大夫也只當作普通病症。直到一天，喉嚨痛兼感冒就醫，經醫生初診，發現他咽喉部有顆凸狀物，建議他另找專科仔細檢查。

因為屬於初發階段，經過2位不同醫生看診，一連2回的電腦斷層掃描、血液檢測和生物活樣抽取，才終於得出結果。但好在發現得早，接受整套的放射與化學療法後，加上服用2年合共4萬8000令吉的特效藥，他已成功抑制住癌細胞。

以說唱方式誦歌調

《峇峇詩集的織錦》可謂完全檳城製造，詩詞內容涉及檳城華人的生活習俗風情，是認識老檳城的入門手則，尤其深獲海外西方遊客熱捧，不啻為推廣檳城古蹟旅遊的一大門檻。通過文字的途徑之餘，朱文慶還以說唱方式念誦峇峇歌調，身體力行輸出檳榔嶼娘惹文化。

他前些年不乏在公開場所歌詠娘惹老曲調的機會，奈何引起的共鳴不熱烈，源自檳城華人公會的4位娘惹姐妹，眼看他孤掌難鳴吃力不討好，就自動獻議跟他合組歌舞團，由他引吭高歌，而姐妹們則在一旁伴舞助興。Baba Johny & The Nyonya Belles，就這樣誕生了。

在過去2年來，這個後來另加入1個峇峇成員的6人歌舞團，由檳州走向全馬，呈獻了超過50場大大小小的演出，從大專院校、購物商圈、老人院、鄉團會館甚至走入私人的結婚晚宴、生日派對、公司週年慶，歡歌載舞好不熱鬧。

檳城列入文化遺產城週年慶時，“峇峇強尼與娘惹美婦”也受邀作表演，全副傳統峇峇娘惹裝上陣，輕鬆歡快的聲影溫柔而有力，迷倒海外遊客的心弦。

以下節選書裡一首娘惹廣為流傳的有關節慶的繞口令，朱文慶為了讓詞句更為押韻已稍作改動。全文意思是：初一十五到處張燈結綵，人人爭著看新娘，看她高或矮；新娘拈香拜公婆，家公家婆都未穿戴齊整，新娘就拈香拜龍舟，龍舟一直漂移不定。兩個小孩打翻茶壺和桌凳，搞到很難堪。





《Ch'ei It Chap Goh》
 徹依乍戈（即初一十五）



Ch'ei it chap goh,lang tiam teing,
徹依乍戈，郎添燈，

K'nua hamik, k'nua sin niau,
誇哈迷，誇新娘，

Sin niau kuan ah keh,
新娘寬啊給，

Gia hniau pai lin peh.
交餚拜令伯，

Lin peh bou ch'eing ou,
令伯某撐哦，

Gia hniau pai lin sou,
交餚拜令嫂，

Lin sou bou ch'eing kun,
令嫂某撐昆，

Gia hniau pai liong chun.
交餚拜良純。

Liong chun tee-tee puei,
良純地地貝，

Noh ei ginna p'ak teh uei.
諾誒緊那拍得未。

Teh uei chit eh peing, 
得未及誒朋，

Noh ei ginna k'un touk teing,
諾誒緊那困多燈，

Touk teing chit eh k'iau, 
多燈及誒巧，

Noh ei ginna pnua t'nee tiau.
諾誒緊那破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