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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炎熱,台灣那些不吝裸露肌膚的年輕人,早已換穿上背心、低腰褲、超短裙走上街。其實,他們想展秀的不是好身材,而是皮膚上的刺青。
台北“紋身街”
自從八年前,向來善於挑戰流行的美國歌壇天后麥當娜,在暢銷金曲《Frozen》MTV中展示了滿手的指甲花(一種天然植物)彩繪,讓歌迷因此愛上了傳統印度彩繪,也連帶興起“彩繪紋身”的全球熱潮。
部分勇於嘗鮮的娛樂界藝人,更直接把彩繪紋刺入身,讓刺青擺脫昔日的叛逆、犯罪烙痕而一躍登上時尚舞臺,並成為追求流行的年輕人不可或缺的時髦配件。
在台北,不管是初次嘗試還是熟客,面對只能在皮膚上維持一星期的彩繪,或是一輩子難以抹滅的刺青,其第一選擇總是西門町。他們穿越寬整的徒步區,鑽進一旁的老商街後,放眼所及,都是早年規劃不良的狹淺店面,販賣的卻是年輕人最愛、最流行的裝飾品。但吸引年輕人好奇前來的並非珍奇飾品,而是窄巷裏的四間紋身店舖;更早以前,這裡有近十間刺青店,是條名副其實的“紋身街”。
“紋身街”的盛名,不僅因為這裡擁有密集的紋身店舖,更是這些紋身店的統籌負責人──Kevin李耀鳴,在推廣刺青文化時所刻意塑造的。
“以前做生意,只要做出點好成績,就會有人在店頭前搶地盤,攔截客源。”李耀鳴擅長以手工控制紋身顏料的流量,讓刺青的著色鮮麗明艷,這可是用紋身槍等機器無法做到的。為了守護地盤,他積極栽培紋身師傅,並鼓勵他們自立門戶,在同一條街上開店。不僅如此,他還上遍各家媒體,或與藝人、綜藝節目合作,就是希望打響西門町“紋身街”的名號。
“一旦客源穩固了,就得開始收編,淘汰表現不好或不守紀律的紋身師。”他的紋身店至今雖然只剩四間,員工也僅存十五人,但每個月的營業額仍高達新台幣一百五十萬至兩百萬元。李耀鳴表示,彩繪及刺青的熱潮並沒有消退,反而一直在穩定成長。為了維護“街號”,他還繼續招徠相關行業進駐,像是沖浪板彩繪、指甲彩繪,或是結合年輕人喜愛的體環(鼻環與臍環)、首飾等,以豐富紋身大街。
原為幫派所好
紋身街中午就開張了,但得等到華燈初上才開始涌現人潮。這裡經常看到三五結伴的高中女生,為自己的青春留下註腳,或是十八歲男生獻給自己的成年禮,抑或是情侶共同烙印愛的紀念,甚至有校隊包車前來,就為了把隊徽留駐在彼此的生命中。
“學生和社會新鮮人是主要的客層;有趣的是,不管是刺青或彩繪,女性都佔了六成。”李耀鳴說,早在十年前,他在附近“獅子林”商場開始彩繪事業時,雖然只流行于特種行業中,但他注意到,酒店公關小姐特別喜愛這種能讓裸露的雙肩、胸口增添魅力,卻不用刺傷皮膚,且看膩後就能恣意換圖案的“暫時性紋身”。那時,他就預測到女性紋身市場的未來性。
當時台灣的刺青師傅幾乎都是應獄友的需求而產生的;獄中耐不住枯乏生活的老大、角頭,找到有繪圖天份的小弟,就任由他們使用針或刀片,在肌膚上割出圖案的輪廓,再用單針或多針的跳動方式,將色料一針針扎入皮膚。刺青的圖騰,多半選擇中國傳統式的青龍、白虎,或採自日本浮世繪的鬼頭和版花等,並儘量以大面積圖案表現霸氣、孔武有力的象徵,自然也成為幫派識別最好的記印。
先彩繪,再刺青
時代改變後,刺青成為時尚流行,躍躍欲試的人很多,反倒李耀鳴不贊成一時興起的衝動式刺青。
“第一次嘗試刺青的人,大多選擇從手背、上手臂、腳踝、後腰等較易被長袖、褲腳遮蓋住的低調部位開始。”通常,陌生客走入店內,李耀鳴會先了解客人想紋身的部位,再給予圖樣建議,但還是會先提供非侵入式的彩繪,讓客人先有一星期的適應期,順便蒐集朋友們對圖案的意見。等到客人真的下定決心,才正式進入刺青階段。
之所以要分兩階段,是因為“女生比較善變,一定要給她多留點時間”。李耀鳴表示,刺青不但疼痛,而且日後要去除也很難;即使以鐳射方式仍除不了印痕,且所費不低。巴掌大的刺青,得花上一至三萬元去除呢。
就他觀察,隨著刺青走入流行,傳統大面積式的圖案已降為二成左右,取而代之的,是凸顯個人風格的個性化圖騰,像把心愛的寵物、孩子、愛人等肖像圖刺上身,或是在既有的圖案上加入自己或情人的名字,可以完全不必擔心和別人“撞圖”。
還有人把紋身當成貼身配件,隨著時裝潮流而改變。例如,現在流行低腰褲,許多女性就會選擇在裸露的後腰際刺上對稱的美麗圖紋;但不退流行的無袖、低胸背心,則讓臂膀、胸口的刺青永受歡迎。
刺青的原因人人不同,有的人喜歡收集朋友名冊,小純(假名)則喜歡收集愛人的名字,而且直接刺在身體的不同部位上。
情史銘印
“每段感情我都認真地投入;即使分手,還是很想保留這段記憶。”身上七個刺青,是小純珍貴的情史銘印,卻讓後來的男友受不了,還因此鬧上紋身店,要找師傅幫忙除去所有的刺青,小純當然不願意,倆人最後也因而分手了。
三十歲後的小純感情已經穩定,不再收集男友的名字,但偶爾還是會上紋身店找新圖紋。對她而言,刺青已變成一種情感投射的工具;無論遭逢情緒低潮或高亢快樂時,刺青都是她最好的情感見證。
阿昌也是紋身店的常客,已經與紋身師結成了好友。年輕時阿昌看到電視藝人秀出酷酷的紋身,就很想跟隨,但管教嚴厲的父母非常反對,讓他只能買紋身貼紙暫獲滿足。離家北上工作後,阿昌終於有機會接觸紋身店,並從一小塊圖案開始,逐漸加邊、擴大,現在則獨鍾大型圖紋。
“紋身很漂亮啊。看到白白的肉體被一個個圖形吞噬,構成一大片美麗的圖畫,就覺得好滿足。”
單靠打零工維持生計,阿昌實在很難支付大圖刺青的費用;一整面背部或胸部,至少得花費二十多萬元呢。紋身師知道阿昌的經濟狀況,總會找機會幫忙,像是遇有新創作的圖案,需要模特兒練習或拍照宣傳,就找阿昌來試圖,僅收他兩三成的工本費,算是主客互惠。
玉羚(假名)是位家庭主婦,看她質樸的裝扮外貌,很難將刺青與她聯想一塊。其實,在她踏進紋身店前,還真是經過一番掙扎。從來沒有接觸過紋身的她,在網上搜尋許久,也看了許多網友的評鑒後,才終於選定紋身店。她先以電話詢問價格,然後鼓起勇氣直接“衝”往紋身房內,請師傅立即刺青。
紋身師見她魯莽行事,本來想勸她打消念頭,卻發現,原來她是乳癌患者,且右胸已作了切除。她對於失去乳房深感自卑,尤其連最性感的乳頭都失去了。她也想過去整形,但花費可觀,還得承受萎縮失敗的風險。當她知道有人利用刺青呈現粉紅乳暈時,她想,或許也可以利用刺青來重塑乳頭。
紋身師第一次接受這種需求,當然很受震撼而樂意服務,只是紋刺乳頭並不簡單,得儘量寫實,還得花時間仔細配色、描繪陰影,並與另一邊乳房相倣相稱。這以他當初誤認為是簡單圖形而報價兩千元來說,是筆不太划算的生意。但,就當作是件善事吧。
慎防上癮
醫師劉鴻徽表示,近年刺青在島內外藝人帶動下,的確脫離了負面的觀感,而形成年輕人追趕流行的風潮,並藉此獲得同儕的肯定與讚賞。他們紋身的動機往往很單純:展現個人化風格、永恒的紀念、結交朋友,及作為“身體自主”的宣示。
但也有部分青少年,正屆臨尋找自我認同的階段,其空寂的心靈無法經由正常管道宣泄,就選擇藉刺青這樣激烈的方式,來緩解心裏的壓力;刺青時的肉體痛苦,也成了另一種自我存在的確認方式。
“這種心理問題如果無法找到正常的方法解決,就容易演變成‘紋身上癮症’。”劉鴻徽指出,許多上癮者常會相互比較紋身圖案,看誰的比較華麗、特殊,並付出無數金錢、忍受極度疼痛,甚至最後得植皮修補,卻仍樂此不疲。另外,有些紋身者,是出於自卑心理而去紋身的;他們故意顯露刺青以示優越,但其實,是把刺青當成了嚇阻外人的護身符。
讓紋身成為藝術
曾經從商、還擺過路邊攤的李耀鳴,憑愛塗鴉的興趣,誤打誤撞地進入彩繪紋身的行業。原本,他從事美發美容業的母親以為,人體彩繪會是未來的明星產品,但投注人才學習、買顏料、租店面後,才發現台灣市場尚未成熟。
為了與傳統充滿剛烈意味的刺青紋身有所區隔,李耀鳴想將以服務女性為主的彩繪紋身經營成另類的藝術表現。他收集了許多歐美流行圖案,邊自學摸索技術,邊改良修飾,沒想到,單靠幾組五十元硬幣大小的花紋圖,就讓他搖身成為新一代的彩繪紋身名師;他的作品也從一枚五十元起跳到六百元至八百元。
之後李耀鳴轉型為刺青紋身,價格更訂在兩千至六千元,比一般紋身師價格高出百分之四十。他的好技術、好口碑,讓附近的傳統刺青店分外眼紅,甚至引發地頭蛇為搶地盤、拉生意而砸店示警的事件。
決定轉戰到西寧南路的小巷後,李耀鳴重新振作,並聘請專業刺青師駐店。因為在他從事彩繪一年半間,他發現越來越多客人希望把彩繪這種“暫時性紋身”變成永久性的刺青。即使現在,刺青仍難脫叛逆、不良份子等負面觀感,但喜歡閱讀國際流行資訊的他,卻認定刺青遲早有跨入主流文化的一天。
尊重人體
近年因眼力退化而封針的李耀鳴,對旗下兩百多名徒弟可是有自成一套的管理方法。這些年輕的刺青師傅或是業務員,幾乎都來自高職美工科或藝術大學,其中還不乏外國學生。
“任何對紋身有興趣的人,我都願意教。”他收學徒,只求眼力好、有藝術美感、可以徒手(不借助工具)繪圓等基本技術。即使曾經服刑、有過案底的人,他也不會排拒;但必須絕對服從紀律、不做十八歲以下青少年的生意,尤其嚴禁與客人發生關係。
“紋身師要以雙手撫觸肉體,並讓肉體綻放出最大的美感。在和顧客長時間肌膚相親下,如果不能把持,就等於喪失職業倫理,沒資格再當紋身師了!”李耀鳴強調。
紋身師的收入頗可觀,技術好的可以月入二十萬元;手藝普通的,也可賺到四五萬元。但並非人人吃得起這行飯,他們得練習徒手畫出放大、縮小、等比例的餅圖案,及創意的開發和創作能力訓練等,每個環節都得不斷地揣摩、熟練。
“底子好的人,兩個月就可以出師;但也有人熬了兩年,才有能力幫人紋身。”為了提升紋身藝術的價值並活絡市場,李耀鳴每季都會發表新圖案,並從流行文化的話題中尋找靈感;上一季發表的是精靈圖案,這一季則是配合最熱的哈利波特風,設計了獨角獸、佛地魔等充滿正邪張力的圖案。
紋身現代化
近年隨著紋身客素質提升,躲在暗巷裏的紋身店也紛紛進駐寬敞明凈的空間裏。而願意投資的店家,更大手筆添購超音波洗凈器、高溫高壓烘乾滅菌器、紫外線殺菌機等;李耀鳴更自行研發拋棄式紋身針頭,讓消費者使用時更安心。
但他認為這樣的改善還不夠;唯有組織公會,並將紋身業納入正常職業,才能提供顧客真正衛生、安全的服務品質。去年他號召了台北業者先成立協會,下一步則是希望串連全台灣業者達成共識。
“現在,就希望能研發出可以自然脫落的刺青塗料。如此一來,每個人都有機會把自己的身體當成畫布,常常享受紋身的樂趣了。”對紋身滿懷熱情的李耀鳴,能一步步將彩繪與刺青拉進現代人的生活裏,是他畢生的最大夢想。(記者:楊齡媛)
資料來源:中國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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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身”台語講”刺字(chiah4 ji7),刺龍刺鳳(chiah4 liong5 chiah4 hong7)”...
以早台灣个”兄弟人(hiann1 ti7 lang5)”,真儕攏愛在身上刺字,即種心態除了可能是有”組織類化(co1 cit4 lui7 hua3)”个意涵之外,確實有自卑感兼無膽,壯聲勢个心理作用.
本人看過袂少所謂个”阿哥ㄚ(a1 ko1 a0)”,有真儕生做真矮,足趣味个是扑人(打人),有時擱愛用跳个,才扑會著面(想打得較扎實的話),不過確實攏真歹真殘...
古早時个百越民族,嘛有刺字个風俗,所謂”紋身象龍,以求平安”...海洋民族,佮海拼生死,將家己化身做海神龍王,嘛可能是”自壯聲勢”个心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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