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的主人“畬”與俗字及讀音

由於歷史的因素造成畬族的神秘性,因此有關畬族的歷史淵源,有很多的爭論與討論,而其中的畬族的族名問題,是造成爭論由來的最大因素。以下說明涉及歷史音韻與各處方言等等,這部分當然深澀難免,但為了說明清楚,所以不得不繁文縟節,在此先做一個說明。

“畬”字普通話讀“餘聲”,但畬的族名來由,顯然是出於“義訓”刀耕火種而被書寫在文書上,進而成為大家使用的族名。但這樣的書生式命名和大部畬族自稱“山哈”的連音“sha”完全不通,因此也造成了許多問題。也因為如此,今天許多人認為,畬字有兩種讀法,除讀 yú(即“餘聲”)外,還讀 shē(《廣韻》作“式車切”)。不但如此,為了這個讀音問題,中國簡體字又新造一個“畲”字來因應,畬、畲二字的區別在於田字上面一個為“余”一個為“佘”。它們讀音的差別在哪裡呢?因為漢字讀音大都是取形聲字讀法,所以畬、畲二字讀音原從余、佘兩字而來。因此要了解畬族稱謂的讀音問題,首要先了解余、佘這二個漢字。余、佘二字都是姓,也就因為這二個兄弟姓,造成畬字的讀音糾葛不清的問題。余姓出秦代,讀“餘聲”,佘姓最早出唐代江西,我們從韻書上的佘字解中可以知道其中的問題與淵源。佘讀ㄕㄜˊ:集韻時遮切音闍,姓也。按古有余無佘,余之轉韻為禪遮切音蛇,姓也,楊慎曰今人姓有此而妄寫作佘,此不通曉說文而自作聰明者,余字從舍省,舍與蛇近,則禪遮之切為正音矣,五代宋初人,自稱曰沙家,即佘家之近聲可證,而賒字從佘,亦可知也。又闍:唐韻當孤切,集韻、韻會、正韻東徒切從音都,又廣韻視遮切集韻韻會時遮切正韻石遮切從音蛇。

這樣,我們從“古有余無佘”的說法,就很清楚佘從余來,並且當佘姓出來以後,有此姓的人說自己的姓是讀“沙聲”。問題是“畬”字也就從“餘聲”、“蛇聲”之外,怎麼又來一個“沙聲”?因此也就造成畬字三讀的問題。這是因為除了在措綜複雜的歷史語音糾葛中,地方的語音和個人主觀的解釋也加入文字的遊戲。如《龍泉縣志》:“畬音奢,火種也,民以畬名,其善田者也。”又如“畬(shē 賒)客”─畬族,少數民族之一,分佈在福建、浙江等五省。又如《元史》中出現“畬軍”、“畬丁”等名稱。明、清時期,閩、浙各地方志以“畬民”、“畬人”和“畬客”等稱畬族的,非常普遍。又粵、贛各地方志以“輋戶”、“輋蠻”和“山輋”等稱畬族的也比比皆是等等。所謂「粵、贛各地方志以“輋戶”、“輋蠻”和“山輋”等稱畬族。」也就是說這個“畬”,客家人用“輋”字使用並且稱呼之,“輋”字饒平話如何讀?根據住台南的廣春樓主上饒詹邦畿教授大作《八十自述》23頁,「五姑媽的夫家在詔安秀篆九麻輋(讀音斜),在深山峻嶺間。」筆者訪談詹邦畿教授,他說“輋”字饒平客話讀“ㄔㄚ”,至於鳳凰山上今天的“畬”族,饒平客家話他讀“ㄒㄧㄚ”。但筆者又另再做語音調查時,“輋”字也有現饒平人客話讀“ㄑㄧㄚ”,鳳凰山的“畬”族也讀同音。這樣不同的讀音,其實分析起來,“輋”字的“ㄔㄚ”、“ㄑㄧㄚ”二個讀音,就是現在客、閩語讀音,且都取“輋”的形聲字“車”為讀音,就清楚了。有趣的是“賒”字,客家話都讀“車聲”。這樣,我們一樣從形聲的讀法去回溯“佘”,就變成“佘”、“輋”、“賒”很清楚它們都讀“車聲”的原因。“賒”字,學老話讀“ㄒㄧㄚ”。因此從而瞭解“佘”字讀客話的“ㄔㄚ”源於客話的“賒、輋”字,如果讀“ㄒㄧㄚ”則源於學老話的“賒”字。但韻書卻對“佘”字解:稱「自稱曰沙家」意思是從“沙聲”,又「從音蛇」二讀是什麼意思?

根據語音的演變,聲母“s”在唐代後從“ si 或 ci 即漢語拼音 x 或 q ”演化出來,又佘姓最早出現於唐代江西。這樣,就知道讀“ si 或 ci即漢語拼音 x 或 q ” 屬唐代前語音,讀“s”屬唐代後語音。因此上篇的“畬”音“ㄔㄚ”及“ㄑㄧㄚ”就屬唐前之音。當然“蛇”字可能閩粵古今音不同,但此族出於唐代前,“畬”字用於族群在宋代後,“畬”字客家話今讀普通話的“沙聲”合於韻書解和歷史語音變化,即唐後再變出一音。所以很多客家人稱“畬”這個族群叫做“蛇族”,因為“畬”的自稱“山哈”連音就是“shā”。這樣就完全將歷史的語音和畬族前後各個讀音弄清楚了。因為畬族的民族成份和稱呼混亂異常,西元1956年中國國家公佈確認,“畬族”(寫作“畬”,音 shē)成為法定的族稱。現在則又創一個新“畲”字讀“shē”輔助。但筆者認為,即使如此費盡苦心,仍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不如清楚將“畬田”時讀“餘聲”,“畬族”時讀“山哈族”來的正本清源。當然南宋劉克莊也真是「書生誤人」,他所犯的毛病給我們一個教訓,爾後族群的命名應以“音譯”處理就不會發生誤會了。而客家的“客”也被同樣的「書生誤人」問題所擾,至今仍糾葛不清。幸好,《本府告示》最大的貢獻,就是提供解開“客”其中的秘密與淵源。

因此,“畬”不管怎麼讀,“蛇”終究是“蛇”,除了用全新的思維,拋開歧視的情結,才可以瞭解歷史族群的真相。因此從“佘:…,姓也。…禪遮切音蛇,姓也。”和東漢許慎《說文解字》:“閩,東南越,蛇種。”的“蛇”中,它揭露了“閩”和“畬”之間的臍帶,也訴說古往今來數千年的關聯。而清代蔡永兼《西山雜記》載:“福建周時有七閩,其地域即泉郡之畬家,三山之蜑戶,劍州之高山,邰武之武夷,漳岩之龍門,漳郡之南太武,汀贛之客家,此七族稱七閩。” 關於七閩,何光岳的《南蠻源流史》載:《周禮•職方氏》載:“掌七閩八蠻”。鄭玄注:“閩,蠻之別也”,即閩乃蠻之別種。這樣的記載,也就說今天畬、蜑、客家的族源是古越人的東南越,畬在《說文解字》中證明至少在東漢許慎時,畬他們就已經生活在福建,是道地的原住民事實,則是無法否認的。下面談畬在春秋戰國到唐的歷史,以為補充。


福建畬的歷史與沿革


福建的主人“畬”,祖先在春秋戰國就有一個越王句踐,到秦代期間延續越得歷史,在福建就建有一個相當強盛的“閩越王國”。秦征服了南方百越以及邊境的其他民族後,設桂林郡、象郡、南海郡和閩中四郡。閩中郡部分,也就是今天的福建,因為秦以前此地就有“閩越王國”歷史事實,所以秦有別於其他統治區域的統治方式,也不得不只好用「廢王位,改君長」的方式,實際上虛設閩中郡(今福州),承認地方高度自治方式處理。秦以後到了漢代時,福建的統治現象則呈現多變。首先,漢時,南方由趙陀建立南越藩屬國,福建部分,在公元前202年閩越君長無諸接受漢,被封為閩越王,建王城於武夷山等。爾後漢開始實施削弱閩越王勢力計畫,在閩中之南另立越王族織爲“南海王國”南海王,統轄今閩南現漳州、閩西和廣東的潮梅,江西現贛州之東等地。“南海王國”國界北接閩越南毗南越。但南海王國立國才十五、六年就起兵造反,因此被漢武帝所滅,貴族被遷往上淦(今江西靖江縣),領土被閩越、南越瓜分。後來漢又在閩中之北另立“東海王國”,治在浙江溫州。西元前138年,閩越王國攻擊北方的東海王國,東海王國向漢求救援,閩越撤退。但東海國王恐怕閩越捲土重來,就舉國歸降,全國人口大約四萬餘人,西漢把他們遷置到江、淮地區,東海國滅,閩越王國延續自周的強盛可見一般。這種情形,一直到西元前111年,漢滅南越,到了西元前110年“閩越王國”終於被漢消滅。但即使如此“閩越王國”國滅,但漢朝廷對福建的統治,實際上仍然是困難重重,只好又將之統治階層遷置到江、淮地區進行教化,放棄對福建進行真正的統治。漢代的福建如此,此後大致一直到了唐代,福建才開始真正有了開發。也就是這樣特殊的歷史因素,屬於“畬”為主體的廣大平民反而有更大的空間發展,牽動著族群的消長與變化。
 


福建“畬”的漢化

西元540年,閩南地析晉安縣地即今九龍江北溪下游地區及濱海地置龍溪縣,縣治在古縣(今龍海市顏厝鎮);又在今九龍江西溪中、上游地區置蘭水縣,縣治在雙溪口蘭陵(今南靖縣靖城鎮)。因為延續“閩越王國”歷史的因素,朝廷在福建大多任用漢化的“畬”給予官職用“以夷制夷”統治。這樣,大致福建在隋時“畬”已經受編為民並開始漢化。在唐到五代期間福建的情形是,唐初閩南顯然“以夷制夷”手段使用不靈光,所以唐垂拱二年(西元686年)陳元光平息“蠻獠嘯亂"後才建立漳州。至於在閩南中心以北地區,唐末王潮(王審潮)、王審邽、王審知兄弟發動兵變殺王緒後,在唐光啟二年(西元886年)攻入泉州又下福州,王潮死後,王審知襲繼。唐亡,王審知被後梁朱溫封為閩王,建立五代十國之一的閩國,國都在福州。此時閩北福州“畬”早在唐開元二十四年(西元736年)被遷至長汀縣,留下的可說是幾乎漢化殆盡。

唐到五代期間福建的“畬”漢化情形,已經從唐初的初步進入到中程,福建學老人一向稱祖先來自光州固始,意思是中原人,非也。這邊必須再一次重申學老圖騰的起源,開漳聖王陳元光的父親陳政,他在隋朝時就已經居住在潮州貴人村(見《潮州史》),因此所謂從光州固始率將兵五十八姓以戍閩,完全是後來漳州人杜撰的。我們從“玉鈐衛翼府左郎將、歸德將軍陳政爲嶺南行軍總管”官銜中的“歸德”二字,就清楚陳政是原住民再經過朝廷“歸順教化”的身分佐證。又即使是唐末王潮來自光州固始,但光州是江、淮所在,他的部眾是延續福建“東海王國”、“閩越王國”滅亡後,漢朝廷將人民先後遷置到江、淮地區的後裔。因此事實是最晚從西元前110年“閩越王國”滅亡到唐光啟二年(西元886年)王潮入閩的近一千年時間中,他們在江、淮期間古越語受到漢化,先後又陸陸續續透過通商等手段再回到福建閩北與閩南,然後和福建“畬”融合演變學老語。這樣的歷史與沿革,說明所謂“衣冠南渡,八姓入閩,陳政入閩,王潮入閩”基本上都是古越人後裔。而此後福建“畬”也就開始大部漢化完成,剩下的“畬”也在後來又遷徙,並且實質上也由廣義的“畬”變成狹義“畬”。

實際上隋唐之間也是“畬”由狩獵開始向火耕的轉型期,這種轉型一直延續到明代為止。陳元光時“蠻獠嘯亂”事件中,顯然對族群稱呼也是用“義訓”的,獠本義“夜獵”。《爾雅•釋天》:“宵出獠”,《廣韻》:“夜獵也。”可以瞭解當時“畬”的生活狀態。其中“蠻獠嘯亂”中的族群包含後來所稱“義訓畬”,也就是先前“音訓畬”的藍奉高、雷萬興,和廣東寇陳謙、苗自成組合。陳政、陳元光父子在平定“蠻獠嘯亂"後,廣東寇退回。在漳州陳元光長期實行“徙民落籍,和集百越”政策,設社學“教化"蠻獠之中的“畬”,名叫“唐化里"。並對聚居在九龍江流域的“畬”,進行過一次又一次的強制遷徙。但是,由於“畬”的人口過於龐大,所以就連陳元光自己也承認:“誅之則不可勝誅,徙之則難以屢徙。"所以又施以屯兵政策進行管理與鎮壓,因此才有陳元光“奏立行台於四境,四時親自巡邏,命將分戍",並把所屬軍隊分四支駐守於四境各堡要地:“一在泉之游仙鄉松州堡(今浦南松州村),上游抵苦草鎮(今龍岩);一在漳之安仁鄉南詔堡(今詔安),下游抵潮之揭陽縣;一在長樂里佛潭堡(今漳浦縣佛曇鎮),直抵太平鎮沙澳里太武山(今漳浦縣前亭鎮)而止;一在新安里大峰山清寧里蘆溪堡(今平和縣蘆溪),上游抵太平鎮(今詔安太平鎮)而止。"行台之下,另在重要隘口設36堡,命將分戌防守。我們從這一兵力佈置的格局來看,位置在閩南和閩西到潮州揭陽之間。正是這樣,一方面這些被強制遷出的“畬”接受統治教化編戶落籍,一方面或“時順時反"也就是“畬”向四方發展的狀況。




福建“畬”在各朝的隱形與分化

因應朝廷的壓迫與歧視,隋唐宋時一些“畬”除了漢化外也慢慢演變出一套“複姓法”來隱藏自己真正的身分。如“畬”就同時具有“畬”、“漢”二姓,因此除了古有盤、藍、雷、鍾四大姓外,還有周、林、陳、連、賴、魏、孔、李、吳等三十餘姓氏,這些非傳統畬姓都是南嶺“俚”進入閩西後,經過長期“俚”和“畬”融合的結果,“俚”在唐後名稱消失,他們被稱為“畬”是很自然的事情。並隨著郡縣的設立,在唐宋時已經遷入更山區,等到宋末元軍大舉南侵時,我們從著名的“畬”陳吊眼諸峒勤王畬軍出沒情形中可以知道(編注:陳吊眼事件,另於後解說)。我們也可從“俚”和“畬”融合後,開漳州的陳政、陳元光和漳州陳吊眼及潮陽陳懿、揭陽陳遂事件之中,他們分別前者稱“漢”後者稱“畬”,就可以知道這樣的演變,實際上“畬”後來剩下盤、藍、雷、鍾幾大姓,除此而外,其餘的在朝廷統治現實下,接續變成漢人,實質上“畬”也由廣義的開始變成狹義的現象。以下我們從宋後地方的騷動和這些地區的新置縣與地名變更及由來中,看唐宋以後“畬”在各朝時變遷,同時掌握他們在唐後變遷的端倪。

漳州於元至治二年(西元1322年)置南勝縣,轄今平和和南靖二縣全境及漳浦縣西部及龍溪、龍岩部分地域。元至元三年丁丑(西元1337年)李志甫(又名李勝)、黃二使聚眾在南勝九牙山開始起義,前後攻佔南勝縣衙,轉戰龍溪,攻破漳州城。元朝廷大為震驚,急調江浙行省章別不花,總浙、閩、江西、廣東軍征剿,但元軍在久戰不下遂起用陳君用協助,直到元至元六年(西元1340年)陳君用襲殺李志甫,擒黃二使後暫安定一下,以後又亂仍未靖。元至正十六(西元1356年)朝廷因此以寇不靖理由,改南勝名南靖縣。元後明代,贛、汀、漳、粵相鄰地區起義更盛。明正德元年到十二年(西元1506—1517年),漳南詹師富、廣東溫火燒和粵贛邊境謝志珊、藍天鳳、池大鬢、池仲容、池大升、黃秀魁、賴振祿、徐永富、鍾萬光、藍斌等紛紛起義。直到明正德十二年(西元1517年)冬,王守仁(王陽明)以都察院左歛都御史、巡撫南、贛、汀、漳身分,率三省軍隊進剿方平息。

王守仁平贛、汀、漳時先駐軍上杭,平漳方熾並斬詹師富、溫火燒等七千餘,漳南數十年的騷亂才全結束。其中的詹師富,是個竹匠即詹師傅,是明南勝縣蘆溪今屬平和縣人。漳南平後,生員張浩然、耆民曾敦立並山人洪欽順等上書呈請設縣,王守仁也認為“不設縣治賊無由息也”,遂於明正德十二年五月二十八日具本請旨,在《添設清平縣治疏》中申說理由“呈乞添縣治以控賊巢,建設學校以移易風俗,庶得久安長治。”並踏勘縣治所於河頭大洋陂(即今九峰鎮)。上疏不久便得到明王朝恩准,於正德十三年(西元l518年)三月取寇平而民和之意義定縣名為“平和”,並割南靖縣清寧、新安等里,漳浦二三等都12圖置平和縣。南靖析出平和後,今龍海縣程溪鎮和漳浦縣南浦、馬苑、龍溪墟12圖為南靖縣管轄。後來王守仁又因詹師富是蘆溪人,須加強鎮壓此處,就將原小溪巡檢司移建蘆溪。證明置縣和地方的騷動息息相關和地名由來的原意。

漳南騷動時,平和相鄰的廣東饒平也是互通一氣,蘆溪位在深山,鄰近粵東,居民多畬族人,詹師富受山民擁立起義反明,以蘆溪、象湖(今永定縣境內)為根據地,聯合饒平大傘、箭灌等處與溫火燒組成義軍,互相呼應。

饒平境內騷動受閩粵官兵合剿慘烈無比,先是廣東由指揮王春等領兵,福建由按察司胡璉與指揮覃桓、縣丞紀鏞領兵會剿。先時廣東官兵在彼坐視,不行策救,致福建軍覃桓、紀鏞遭饒平大傘義民奇襲俱死,官兵敗退。王守仁事後檢討,採取獎勵官兵增調援兵措施,官兵復捲土重來。第二次合剿,由廣東指揮楊昂、王春、通判徐璣、陳策、義官畬黃孟等從牛皮石、嶺腳隘等處分為三哨,鼓噪並進。克破古村、未窖、禾村、大水山、柘林等處,大義首張大背、劉烏嘴、蕭乾爻、范端、蕭王(即蕭五顯)、薊釗、蘇瑢、賴隆等被擒,首從義民被擒斬。福建官兵又會同乘勝夾攻,義首羅聖欽被擒。二股官兵合剿之下,受挫義民退入箭灌大寨合勢。其時程鄉知縣張戩督同指揮張天傑分哨,又由別路進兵,攻破白土村、赤口岩直至箭灌大寨。官兵此時已成合圍之勢,強攻之下箭灌大寨遂破。激戰中,義民已散復聚,愈相連結;各設機險,以死拒守。官兵各職統兵分兵並進,攻破水竹、大重坑、苦宅溪、靖泉溪、白羅、南山等、洋竹洞、三角湖等處,戰況激烈,前後攻守拉鋸,大戰十餘回,血跡飛濺,死屍山積,斷槍折戈、死馬破旗,綿延十餘里之遙。義首溫火燒、張大背、雷振、蔡晟、賴英等終於遭擒,此役前後共計大義首一十四名被擒,義民一千二百五十八名被擒斬,義屬九百二十二名口被俘獲。

從上,畬族藍姓在騷動中的出現,可以探知從唐綏安以後畬族的遷徙已經到達閩、粵、贛三省,並且仍然延續唐代陳元光時的“蠻獠”合作態勢,“蠻獠”在廣東主要就是“俚”,在福建就是“畬”。閩、粵、贛三省義軍匯合、聯成一片,聲勢浩大,也說明前面“俚”、“畬”在隋、唐開始實際就合作進而混居雜處,形成民族融合現象。騷亂後一座座土樓開始在這一片地區紛紛建立,這些土樓現在成為世界建築奇蹟,就是有這一段超乎尋常血淚汗交織民族歧視壓迫的特殊歷史淵源,而罪魁禍首就是明代賦稅制度所造成的騷動,今日我們對於王守仁的殺伐,雖然他每戰之後總是不斷「請退」,並著書將之殺伐全部推到「賊」身上,這是統治者從古到今一貫的手法,文人也有一枝利筆,專寫有利於他自己的一面。歷史證明,罪魁禍首就是明代賦稅制度所造成的騷動,統治者無法解決,就以殺伐鎮壓代之。因此,王守仁在歷史上的定位,也應從新受到批判與檢視,以為今人之鋻。




福建藍姓“畬”的變遷與在台勢力

話說漳州建置後,當地的“畬”接受教化,即今「唐化里」。而漳浦也受漳州所轄。爾後他們後裔不論是留在漳浦,還是遷徙他處,宋、元、明、清、民國各朝還是努力“教化”,直到他們忘了我是誰。大致上後來漳浦藍姓後裔遷到鳳凰山上這一支仍保留傳統風俗外,其他如漳浦饒平遷台的閩粵藍姓今已完全歸順漢化,並有輝煌功名。其中漳浦後裔最著名的是清代隨著施琅復台的藍理,以及朱一貴事件的南澳總兵藍廷珍及族弟藍鼎元。施琅的族親施秉、施世榜父子和藍廷珍及藍鼎元之子都先後招徠閩粵移民到台灣開發。施秉先在鳳山任職,因此施世榜的墾地在彰化和屏東。藍廷珍也在清雍正二年(西元1724年)委託蔡克俊招徠閩粵移民,墾今台中「藍興庄」鹿場荒埔成田四百九十一甲。另外藍鼎元長子藍雲錦也開發屏東,在阿里港周圍大力拓墾,終於成為里港地區首屈一指的大墾戶。直到藍敏的曾祖父藍媽田時代(藍鼎元之第五世嫡孫),藍家仍然擁有七百多甲的土地,且阿里港及附近地區的糖廍都是他們藍家所有。因此,施家在施琅開台功勳庇蔭施秉、施世榜父子,藍家在藍廷珍、藍鼎元平定朱一貴的功勳及藍廷珍統兵鎮台的政治勢力庇蔭,兩家後裔堪稱清領及日治時期台灣中南部首富。當然這一部分是藉官勢牟利,但就客家而言,中南部的客家人先前都是施家、藍家引入開墾,爾後又一部分從中部轉到北部。很多客家人對施琅不諒解,筆者認為這是歷史的誤會,就像很多人將屏東潮州客家人當嘉應人一樣,將時空倒置來解釋台灣的族群問題。平心而論,沒有施琅就沒有今天南部的客家,有什麼不諒解?無論如何,這是歷史的事實,必須澄清。

漳浦藍姓後裔從唐代到今,也有部份長期堅持維持原族性。西元1956年中國開始准予閩浙兩省回復為畬族後,饒平藍姓接著也在西元1988年6月6日經汕頭人民政府批准為畬族,現在閩、粵、浙藍姓逐漸恢復原來畬族身分的同時,當然這裡面也有漢化已久不願承認的,遷台灣的相信更是如此。是否回復為畬族固然是個人的意願,但不願回復並不能掩蓋歷史的事實與真相,我們最不願看到的是他們假藉漢化清高,反而倒過來“鄙視”祖先,這應該不是他們先人走向漢化的本意,不得不在此特別說明。




潮州鳳凰山民的族性和俚、畬、客語的比較

接著我們要從《告示》中探討潮州鳳凰山畬族發源地之外還有誰?雖然《告示》中出現:「佃戶藍廣」文字。碑文也稱:「自古各饒人民佃耕照種…佃人子孫世代開墾寬廣。」但關於鳳凰山,顯然提到的是《告示》中這一段:「嘯聚山林,專以革鬥為名,號為鬥老」。參照《潮中雜紀》的記載:「鳳凰山民蘇孟凱,與弟蘇晚、子蘇隆,自為鬥老,聚眾千餘作亂。」因此,這裡面首先要討論的是鳳凰山上的蘇姓是不是畬族?清李調元《南越筆記》卷7載:“潮州有山畬,……其曰鬥老與盤、藍、雷三大姓者,頗桀驁難馴”。這裡面雖然出現「鬥老」一詞,但是否屬於山畬?李調元的詞句說的不清不楚的,看起來又像一個族群又像是一個姓?如果是姓,由上面《告示》和《潮中雜紀》的記載,可知和「鬥老」有關係的是「蘇孟凱」的蘇姓。如果李調元說的是族群顯然又和他所說的前後自相矛盾。不過不論如何,就《告示》傳達的訊息,在鳳凰山畬族外還有一個叫做「鬥老蘇姓」的族群,並且《告示》清楚的顯示鳳凰山上是蘇姓而非畬族藍姓佃戶藍廣。那麼,我們從畬族的傳統盤、藍、雷、鍾四大姓,蘇孟凱的蘇姓並不包含在內。那蘇孟凱的民族屬性是什麼?或許就是因為李調元也是搞不清楚,所以留下這樣不清不楚的文字。不過不管如何,蘇孟凱存在鳳凰山是事實,其中的唯一的差別在於「鬥老」一詞上,因此「鬥老」和「自為鬥老」二詞它提供蘇孟凱族源的重要訊息,也是解讀鳳凰山民蘇孟凱民族屬性的關鍵。

古有“都老”一詞,《隋書》載:嶺南20餘郡,…其俚人則質直尚信,諸蠻則勇敢自立,…諸獠皆然。並鑄銅為大鼓…欲相攻則鳴此鼓…有鼓者號爲“都老”。又趙陀於漢,自稱「蠻夷大酋長、老夫臣」,故俚人猶呼其所尊為「倒老」也。言訛,故又稱「都老」。這樣的文字記述,說明“都老”,就是俚、蠻、獠的領袖。

“俚”的歷史淵源又是如何?今中國古代南方所有的“俚”都被“教化”成“漢人”,剩下另一個同音不同字的“海南島黎”,但“黎”和南島語系印尼關係密切,此處暫下不談。而“俚”在明代時官方稱為“壯”,也就是今壯族。壯族行“都老制”,即是頭人制度。在壯語裏,“都”是人的意思,“老”是大的意思,“都老”意爲“大人”。村裏的“大人”,就是頭人。今壯族地區因為現代建置原因,有的稱“都老”,有的稱“村老”、“寨老”。宋代的兩廣“俚”語言、詞彙是什麼?和今天的客家話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從宋人周去非的《嶺外代答》記載得知,稱“語乃平易,自福建、湖湘,皆不及也。其間所言,意義頗善,有非中州所可及也。”我們分別他在欽州(今廣西欽州市)所做的紀錄和今客話比較如下;僕使曰“齋捽”,客話稱“使卒”;早曰“朝時”,客話稱“朝晨”;晚曰“晡時”,客話稱“暗晡”;以竹器盛飯如篋曰“簞”,客話稱竹編為“竹簞”;以瓦瓶盛水曰“罌”,客話也稱“罌”;相交曰“契交”,客話稱義父義兄也稱“契”;自稱曰“寒賤”,客話也稱“寒舍賤內”;長於我稱之曰“老兄”,客話除俗稱“阿哥”外也稱“老兄”;少於我稱之曰“老弟”,客話也稱“老弟”;丈人行呼其少曰老姪,呼至少者曰“孫”,客話也稱“孫”;泛呼孩提曰“細子”,客話也稱“細子”;謂慵惰為“不事產業”,客話也稱“懶事”;謂人讐記曰“彼期待我”,力作而手倦曰指“窮”,貧困無力曰“力匱”,客話今也“倦”、“窮”、“困”、“匱”難分;令人先行曰“行前”,水落曰“水尾殺”,客話先行也稱“行頭前”、殿後稱“殺尾”。又其中方言字與風俗;仦,音嫋,言小兒也;氽,音泅,言人在水上也;□,音魅,言沒人在水下也;□,東敢切,言以石擊水之聲也。竻竹,其上生刺,南人謂刺為竻。至於畬語,現在和客話大致相同,原始畬語直到清代還有紀錄。周碩勳的《潮州府志》爲我們留下了這樣的記載:“畬人謂火曰「桃花溜溜」,謂飯曰「拐火農」”。同時在李唐編的《豐順縣誌》上,又保存有:“(畬民)其舊操土音,俗稱爲蛇羅語(編注:蛇羅或為蛇老,應是“畬人”之意),極難異,今能操此語亦少。”的史料。據此,我們比對前面東莞方言和宋代俚語,證實古畬語今日已經算是將近完全消失,並且今天的畬、客語都源出俚語。同時也說明廣東俚的強勢,語言上將閩、粵殘留的畬完全同化。




廣東的主人“俚”的變遷

由上可知,「鬥老」也好,「都老」也好,「大老」也好,都是南方土著語中的同一個詞,都是“頭人”、“領袖”的意思,但用不同漢字來記錄,造成的書寫形態的差異。因為有這樣的歷史淵源,因此閩、粵、台的閩南人稱作「學老」或「鶴老」是比「河洛」或「福佬」更貼近史實的。“俚”和廣東的關係密切,以下再看“俚”的文獻。

隋大業十二年(西元616年),粵東俚帥楊世略起兵據循州,並有潮州。梅州舊諺有云“未有梅州,先有楊、古、卜”,足見俚人楊姓之地位。又據《舊唐書》卷五十六、《唐書》卷八十七《林士弘傳》和吳、周府志所載,唐初武德五年(西元622年)楊世略在唐來使的“招慰”之下,背著林士弘以潮、循二州之地,與高涼俚峒酋豪馮盎同時降唐。林士弘為此遂遣其弟鄱陽王藥師率兵二萬圍攻循州,總管楊世略“破斬之”,士弘請降。經此一役,林士弘部在嶺南的勢力完全被徹底擊退,粵東北的潮、循二州,盡歸楊世略掌控。不久,楊世略以潮、循二州歸唐。可見,在隋末唐初,俚爲粵東之主人,且勢力相當強盛,以至整個潮梅地區完全處在俚帥的控制之下。但是廣東的主人“俚”後來又是怎樣?

消失的“俚”,在饒平有沒有留下線索?關於饒平的原住民族《元史•哈刺傳》載:元至元十四年(西元1277年)元兵“進至潮陽縣,宋都統陳懿等兄弟五人以畬兵七千人降”。明代《永樂大典•卷5343》引《圖經志》,說及元代潮州有“山峒徭獠”。說的最清楚的是明代戴璟的《廣東通志》卷18:“其曰畬戶者,男女皆椎髮跣足,依山而居,遷徙無常,刀耕火種,不供賦役,善射獵,以毒藥塗弩矢,中獸立斃”。卷35:“潮州府民有山畬,曰猺獞。其種有二:曰平鬃、曰崎鬃。其姓有三:曰盤、曰藍、曰雷。依山而居,采獵而食,不冠不履,三姓自爲婚,有病沒則並焚其室廬而徙居焉。俗有類於夷狄。籍隸縣治,歲納皮張。舊志無所考。我朝設土官以治之,銜曰畬官”。卷70“潮州府畬徭”一條略同,唯最末云:“輋當作畬,《實錄》謂之畬蠻”。又云:“潮州府饒平縣多山峒,唯弦歌都復有蠻獠”。乾隆本《府志》卷12《風俗》:“近山之民輒種薯芋,名曰開畬…揭陽畬戶,岩居刀耕火種”。

這裡面戴璟的《廣東通志》“潮州府饒平縣多山峒,唯弦歌都復有蠻獠”清楚的表示饒平原住民族的多元性與明顯的區分,即既有“山峒”又復有“蠻獠”。因此我們從“鬥老”一詞中瞭解就是俚、蠻、獠的領袖。又從“隋大業十二年(西元616年),粵東“俚”帥楊世略起兵據循州,並有潮州”的歷史沿革,及《告示》中“自為鬥老”的脈絡。可以知道鳳凰山蘇孟凱的民族屬性也就是消失的“俚”。因此饒平多元的原住民族就有“俚”和“畬(即輋、山畬、山峒)”,山畬還分平鬃(即田螺髻)、崎鬃(即高髮髻),住岩洞(即山峒、山洞)生產用刀耕火種方式(即畬田)的,近山生產每遇夏日最烈時,用眾鋤治,殺去草根,以糞薯芋根(即開畬)的。江海邊還有“蜑”,並設有“畬官、蜑官”管理。



陳吊眼事件和許夫人與南宋勤王

鳳凰山被稱為是畬族發源之地,其中最出名的許夫人和陳吊眼的故事,許夫人和陳吊眼事件也被附合在鳳凰山,是鳳凰山被稱為是畬族發源之地最重要的原因。這裡,首先看造成這個原因的另一個揭陽陳遂事件也被附合到許夫人和陳吊眼身上的歷史問題,歷史文獻上許多的人都將陳吊眼和陳遂混為一談,事實上它是兩個人的分別兩件事情並分別在兩個不同年代。陳遂(即陳吊王)事件的時間,據《潮州府志•卷七•兵事部•陳遂之變》載:“至正十六年(西元1356年)陳遂據有揭陽,分將築城隍。至洪武初歸附。”饒《潮州府志•大事志》載:元順帝“至正十六年,陳遂據揭陽,築城僭號。”(吳、周《潮州府志》)“後遁入黃岐山石穴,今人指爲陳吊嶺。”而陳吊眼(西元?—1281年,又名陳大舉,又作陳釣眼,漳州人,父陳文桂,叔陳桂龍)事件在後,二者雖同姓,性質又類同,但時代相差70年。陳吊眼相關文獻如下。

《宋史•忠義傳•張世傑傳》載: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五月,“世傑乃奉益王入海,而自將陳吊眼、許夫人諸翼兵攻蒲壽庚,不下。”《元史》至元十五年(西元1280年)辛丑月,建寧(今南平市)政和縣人黃華,集鹽夫,聯絡建寧、括蒼(今浙江麗水縣)及纁民婦自稱許夫人爲亂,詔調兵討之。…詔諭漳、泉、汀、邵武等處暨八十四畬官吏軍民,若能舉衆來降,官吏例加遷賞,軍民按堵如故。《元史•完者都傳》載:“漳州陳吊眼聚黨數萬,劫掠汀、漳諸路,七年未平。…完者都往討…時黃華聚黨三萬人,擾建寧,號“頭陀軍”。《元史》至元十七年(西元1280年)漳州盜數萬,據高安寨,官軍討之,二年不能下。詔以高興為福建等處征蠻右副都元帥。高興與都元帥完者都等討之,授黃華征蠻副元師,黃華遂爲前驅,破其五寨。知鄂勒哲圖既破陳吊眼,復與副帥高興討陳桂龍等,直抵其壁。賊乘高瞰下,人莫敢進,興命人挾束薪蔽身,進至山半,棄薪而退,如是六日,誘其矢石殆盡,乃爇薪焚柵,斬首二萬級。桂龍遁走入畬洞。至元十八年(西元1281年)漳州盜陳吊眼,聚衆十萬,連五十餘寨,扼險自固。高興攻破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嶺,高興上至山半,誘與語,接其手,掣下,擒吊眼斬之。《元史》至元十九年(西元1282年)戊戌月,陳桂龍率其黨來降。征蠻元帥完者都等平陳吊眼巢穴班師,賞其軍鈔,仍令還家休息。庚子月,陳吊眼父文桂及兄弟桂龍,滿安納款命護送赴京師。其黨吳滿、張飛迎敵,就誅之。流陳吊眼叔陳桂龍於憨答孫邊地。

這裡面“許夫人、陳吊眼”分別在宋史和元史中出現。首先看南宋末年時的情形,景炎元年(西元1276年)在臨安(杭州)的宋恭帝和大臣向南侵元軍投降,接著將領張世傑才擁立宋恭帝庶兄宋端宗趙昰和他的異母兄弟趙昺建立南宋流亡朝廷逃走到福建泉州。在泉州後來因為流亡朝廷和泉州舶司蒲壽庚不和,導致蒲壽庚投靠元朝。張世傑最後只好搶奪蒲壽庚船隻糧食貨物出海,邊戰邊逃向南方漳州。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七月,宋張世傑從漳州回師,與畬族義軍陳吊眼、許夫人等討蒲壽庚,圍泉州城90天不下。蒲壽庚殺宋諸宗室及士大夫、在泉之淮兵。十月,張世傑因元元帥唆都等來援,解泉州之圍後南撤漳州。

西元1278年流亡行朝受追擊沿海路南逃,途中宋端宗趙昰病死,其弟趙昺繼位,改年號為祥興元年。行朝到廣東新會縣的崖門,在當地的小海灣和沿海的一個小島建立了小城寨,並和當時在今福建江西廣東三省交界抗元的文天祥聯絡。同年農曆11月《元史》載:“十五年甲子月,發蒙古、漢軍都元帥張弘範攻漳州,得山寨百五十、戶百萬一。是日,諜報文天祥見屯潮陽港,亟遣先鋒張弘正、總管囊加帶追及於五坡嶺麓中,大敗之,斬首七千餘,執文天祥及其將校四人赴都。”祥興二年(西元1279年)2月26日張弘範追擊行朝和宋朝水師接戰,結果宋師大敗,全軍覆滅。承相陸秀夫背著8歲的趙昺跳海而死,南宋流亡王朝宣告滅亡。

而在泉州這一段,張世傑的流亡朝廷因為蒲壽庚“有異志”無法入城,蒲壽庚降元後,才有《泉州府志》轉引《方輿紀要》:“宋蒲壽庚據郡降元。張世傑只得護送端宗匆遽移粵,經漳州趨潮陽。”和《宋史•忠義傳•張世傑傳》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五月的“世傑乃奉益王入海,而自將陳吊眼、許夫人諸翼兵攻蒲壽庚,不下。”的過程。另外這邊“先入海經漳州趨潮陽”很容易忽略“漳州”這一段。而漳州這一段,《元史》載:“十五年甲子月(西元1278年農曆11月)發蒙古、漢軍都元帥張弘範攻漳州,得山寨百五十、戶百萬一。”可見陳吊眼在漳州的主力已經潰敗。這邊指陳吊眼為漳州畬族,同時要釐清許夫人是否是畬族人的問題。先談漳州畬族陳吊眼。




陳吊眼和頭陀軍與漳州畬族祖地的分遷

首先,我們從上面《宋史》“祥興二年(西元1279年)…宋師大敗,全軍覆滅,南宋流亡王朝宣告滅亡。”和《元史》“至元十五年(西元1280年)…建寧政和縣人黃華,集鹽夫,聯絡建寧、括蒼及纁民婦自稱許夫人爲亂,詔調兵討之。”和《元史•完者都傳》“漳州陳吊眼聚黨數萬,劫掠汀、漳諸路,七年未平。…完者都往討…時黃華聚黨三萬人,擾建寧,號頭陀軍”。以及《元史》至元十七年(西元1280年)“漳州盜數萬,據高安寨,官軍討之,二年不能下。…至元十八年(西元1281年)高興擒吊眼斬之。…至元十九年(西元1282年)戊戌月,陳桂龍率其黨來降。”之中。這裡面一是說,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張世傑攻泉州得到“陳吊眼、許夫人諸翼兵”協助攻蒲壽庚。二是說,祥興二年(西元1279年)南宋流亡王朝滅亡以後,黃華、陳吊眼、許夫人仍繼續“勤王”,直到西元1281年陳吊眼被高興擒斬,次年陳桂龍率其黨來降為止。顯然長久以來陳吊眼被安上政治上稱呼“漳州盜”的說法,對畬族是不公平的。另外就上面黃華相關的“建寧”、“括蒼”和“頭陀軍”及陳吊眼“據高安寨”和“許夫人”的部分做討論。

“建寧”在今福建南平市,屬純客縣。前藍姓七郎系統說明中有一族系遷此,再分遷各地。“括蒼”在今浙江麗水、慶元、蒼南縣,屬浙江畬縣。從此處地名中值得一提的,一是從上可知最慢此二處在宋朝時已有畬族。二是陳吊眼事件中涉及地方廣,先是包含閩、浙兩省,但尚未到廣東。三是主要都是畬族。這邊更值得研究的是浙江畬族從何而來?以蒼南為例,目前浙南的蒼南縣畬族,有藍、雷、鍾、李、吳、羅6姓共25個支系,根據各支系譜牒的記載,“唐光啟二年(西元886年),盤藍雷鍾有三百六十餘丁口,從閩王王審知為嚮導官,由海來閩,至連江馬鼻道登岸,時徙羅源大灞頭居焉。”但王審知既是唐末的事又非從海入閩,我們從考古和歷史沿革中推估浙江畬族應是唐初陳元光“蠻獠嘯亂”後北遷的事。按《漳州府志》記陳政在閩“蠻獠出沒無常,戍卒阻九龍江之險……與賊相持。”即所謂“阻江為險,插柳為營”。九龍江上游即陳吊眼“據高安寨”之處。也就是今漳州市西北邊層層山巒之間的華安縣高安鎮。高安現仍有平水村和新墟鎮官畬村共900多人,語言自稱“山哈話”。華安畬語在古畬語“底層”上受到閩南方言的影響較深,語音、辭彙、語法中都融入不少閩南方言成分。華安縣附近鄉鎮,留有舊石器、新石器時代和古越人珍貴活動遺跡。

華安仙字潭的“仙字”早在1000年前就被發現。據《漳州府志》記載,唐朝就有人持其拓本求教於韓愈。韓愈“見識之”,釋讀其文曰“詔還黑視之鯉魚天公畀殺人牛壬癸神書急急”19字,認為這些圖像文字是鎮魔的咒語。西元1915年嶺南大學教授黃仲琴親臨現場,認為汰溪摩崖石刻“疑即古代藍雷民族所用,為爨字或苗文的一種”。西元1986年初,岩畫家蓋山林發表《福建華安仙字潭石刻新解》一文,岩畫家陳兆復發表《岩畫的召喚》等,提出仙字潭岩刻是“岩畫”。

華安縣岩畫廣泛地分佈於福建南部九龍江上下游及其以東地區,主要有1.仙字潭岩畫:沙建鄉苦田村九龍江支流汰溪的北岸,稱“仙人題字”,故名仙字潭。岩畫以人面像、舞蹈以及其他人物活動為主,圖像中還散佈著各種符號。上游也有更多新岩畫發現。2.蕉林岩畫:新墟鄉蕉林村,岩畫主要反映了蛇的題材。3.官畬岩畫:新墟鄉官畬村,岩畫由7個蹄印和動物形組成。4.草仔山岩畫:馬坑鄉,岩畫由五個蹄形,另有數個蛇形圖案組成。5.石井岩畫:湖彬鄉石井村(後溪林)內,主要鑿刻著五個大小不等的圓形凹穴星宿組成。6.石門坑岩畫:縣城東北約10公里九龍江東側,岩畫右邊是套在一起的兩個蹄印形,下邊是11個蹄印。7.高安岩畫:高安鄉臨溪村,岩畫由大小均等的11個圓穴星宿組成。8.良村岩畫:良村鄉芹嶺村半嶺亭,畫面的主題圖案為十字形,除此之外還散佈著圓穴、足印,以及類似鳥形的刻劃。9.湖林岩畫:湖林鄉中心小學嶺下溪邊的石橋頭,有男女足跡各一個;猴仔樹嶺中段,也有一腳印。


因此被稱為是宋代勤王的主角畬族陳吊眼事件,根據地在漳州。從地形看,華安縣汰內盆地,三面環山,一面臨九龍江,仙字潭之下地勢平穩,水流緩慢,之上則是吞噬萬物的可怕深淵,對下游來說,仙字潭是扼汰溪下游千畝糧倉之咽喉,又是兵家必爭之地。至元十八年(西元1281年)時,所謂“漳州盜陳吊眼,聚衆十萬,連五十餘寨,扼險自固。高興攻破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嶺,高興上至山半,誘與語,接其手,掣下,擒吊眼斬之。”應該就在這樣一個十分險惡的盆地,先人鑿刻圖像文字,還留有舊石器、新石器時代和古越人珍貴活動遺跡一帶。陳吊眼爾後協助張世傑攻泉州,後來又被張弘範打敗,即使後來轉戰潮州,潮汕對陳吊眼有許多傳說,其中陳吊眼和陳遂是混淆最多的,但陳吊眼事件時間在西元1277年到1281年間,不應該和70年後的“至正十六年(西元1356年)陳遂據有揭陽,分將築城隍。至洪武初歸附。”事件掛勾。接下談長久以來大眾對許夫人畬族身分的一些問題。




宋末勤王許夫人的身份研究

由於許夫人實在太出名了,漳、泉、潮各有版本。如漳、泉、潮合版《潮州許氏歷代名人錄》載:…宋帝昺走潮州,許君輔起兵抗元。子弟兵約二千餘眾,皆潮鄉義勇,其中五百餘人為許族子孫。適值文信郎許漢青及夫人陳氏也起兵抗元,君輔與之呼應,轉戰閩、粵、贛邊地區,會合陳吊眼與畬兵藍太君諸部24峒,勤王護宋。…《潮汕民族網》根據《潮州許氏歷代名人錄》及《南詔許氏家譜》稱:陳碧娘的丈夫姓許名漢青,福建晉江東石人,是唐德宗壬午科進士擢兵部尚書郎許稷的裔孫,中進士後授為文信郎。《潮汕民族網》又稱:許夫人就是陳文龍之女,陳吊眼之姑。我們根據上面的說法,比對其他資料。按《宋史•列傳第二百一十•忠義六》載:“陳文龍字君賁,一字剛中,號如心。福州興化人。丞相俊卿之後也。能文章,負氣節。初名子龍,咸淳五年廷對第一,度宗易其名文龍。又同出處查得:陳俊卿,字應求,興化人。幼莊重,不妄言笑。父死,執喪如成人。紹興八年,登進士第,子五人。陳宓有志於學,終承奉郎,朱熹為銘其墓。陳宓自有傳。”這樣,陳文龍的女兒名字叫陳碧娘,父親是福建路興化州知軍事,祖父是丞相。從“許夫人是陳吊眼之姑。”中,暫不論宰相家世福建興化是不是畬族。單就前面說明陳吊眼是漳州高安人,又世代務農,家境貧寒,兩者間的親戚不相對,同時姑侄同時間年紀都可以打仗也機會少。因此這應是陳吊眼父陳文桂,叔陳桂龍,以及妹妹陳吊花這一家姓名和“陳文龍”的名字太相似,加上陳文龍也勤王抗元所以就錯將聯想在一起了。對於陳碧娘這樣的身分,如何可以領畬軍,又變成畬族許夫人。《南詔許氏家譜》稱:“許夫人通過畬族人民的血緣關係,四出派員到漳浦、龍溪、雲霄、詔安以至汀州、贛南一帶聯絡。並親自會晤畬家峒酋長藍太君,商定聯合抗元,終於建立了從閩西到漳南計二十四峒的義軍據點。”又《南詔許氏家譜•台灣金山世系》稱:“元兵南下巨寇陳弔眼許夫人輩乘亂流毒河漳之間”這樣二譜,前者跳躍式的情節,後者又與前者嚴重衝突,作為文史實在證據不足也無法令人接受。

至於潮州版特多,稱許夫人是丞相張世傑的夫人。如著名愛國詩人丘逢甲,於清光緒二十五年(西元1899年)到饒平時,寫了兩首讚揚許夫人的詩,其中一首題《百丈埔》,讚歎“百丈埔前戰血紅。”稱贊許夫人“男兒千古遜英雄。”高度評價了許夫人。他在該詩的注中寫道:“百丈埔為張丞相世傑夫人許氏大戰元兵殉節處。”又《廣東大埔志•卷三十》記載:“許夫人者,潮州畬婦也。吾埔婦女,相傳受帝封,世代為孺人,得加銀笄,蓋由夫人之故。”這裏把許夫人稱為潮州畬婦。又潮劇《辭郎洲》把許夫人扮為畬族首領,台白中說:“畬族首領許大娘,自聚義兵抗元,固守饒平。”劇裏說的許大娘就是指許夫人,但把她說為“畬族首領”,相當容易讓人以為許夫人就是“畬族”。另外在潮屬各地民間流傳的,屢見把許夫人說成是鳳凰山石古坪人,是鳳凰山畬民義軍首領。有的小說則把許夫人描述為鳳凰山畬官的夫人。有些報端文章,還稱許夫人為“畬族巾幗英雄”,或說許夫人是潮州鳳凰山人等等。

因此,從上面漳、泉、潮人對許夫人的高度評價,其所作所為是可以肯定的,但有些關係仍應弄清楚。

按明宋濂《元史•本紀第十•世祖七》載:“至元十五年(西元1280年)建寧政和縣人黃華,集鹽夫,聯絡建寧、括蒼及纁民婦自稱許夫人爲亂,詔調兵討之。”其中的“纁民婦”這一句是唯一個和其他傳說差別,也就是沒有寫到和“畬”有關係的資料。查“周天子在祭天的時候所著服裝為玄衣纁裳,玄指黑色,纁兼有赤黃之色,玄衣即黑色棉料的上衣,纁裳即為赤黃色的下裳。玄衣纁裳冕而旒者,是為祭服。”而《舊唐書》等等禮儀篇“喪服”也做如此解。因此,我們從陳碧娘的父親是福建路興化州知軍事陳文龍,祖父是丞相陳俊卿。當元將董文炳大兵壓境時,蒲壽唐不戰而降,陳文龍傾盡家財募兵,率兵抗元被擒押杭州絕食而死。她的丈夫文信郎許漢青又在抗元勤王可歌可泣犧牲的背景下。宋濂所稱“纁民婦自稱許夫人”應該就是指陳碧娘。至於她和“畬族”的關係,實在是和畬族“陳吊眼”及漳浦、龍溪、雲霄、詔安以至汀州、贛南一帶畬族聯合抗元輾轉作戰,最後大家才會誤稱為“畬婦許夫人”。當然筆者這邊所稱的“畬”,是為了解說方便,暫用一般人的想法來解釋,而非用本文所述的閩先人皆“畬”。

福建“畬軍”在泉州元至元十七年(西元1280年)正月,元廷令泉州行省對所轄州郡山寨未歸附者派兵攻拔,已歸附復叛者屠之,相當殘忍。“畬軍”在福建還有一些紀錄。據《元史》卷九八《兵志》載:“福建之畬軍,則不戌他方者,蓋鄉兵也。又有以技名者:日炮軍、弩軍、水手軍。應募而集者,日答喇罕軍。”“答喇罕”為畬語記音,記準確應為“搭喜歡”,意為自願搭夥。又建寧政和縣人黃華,集鹽夫,聯絡建寧、括蒼及纁民婦自稱許夫人爲亂以後。《元史》卷一二《世祖本紀》九記載:黃華起義失敗後,八月“放福建畬軍,收其軍器,其部長於近處州民官遷轉。”第二年八月“令福建黃華畬軍有恆產者為民,無恆產與妻子編為守城軍。”又“以宋畬軍將校授管民官,散之郡邑。”所以先前陳文龍所統地方義勇也可能是“畬軍”是可信的。這邊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黃華的部隊號“頭陀軍”並非“答喇罕”,“頭陀”應該就是嶺南“俚”的“鬥老”一詞,因此黃華的“頭陀軍”應是消失在嶺南的“俚”進入福建的一個證據,只是“鬥老”沒人考據,被一概稱為“畬”而已。





泉州畬與興化蜑及髮髻

前面談及福建興化是否有“畬”?清同治《興化府志•卷十二》載:閩中興化畬區“擅藍靛之利”。又福建地區畬族主要姓氏為雷、藍、彭、鍾、古等,閩侯縣沿江一帶就集中了相當可觀的疍民,故光緒《侯官縣鄉土志》將水上疍民視為“賤民”,認為他們“習於卑賤,不恥平民,閩人呼之為“曲蹄”,肖其形也。視之如奴隸,賤其品也。大抵閩之蜒族,與粵之疍戶種類相同,與浙之墮民品流差等”。其實這些都是統治者教育出來,漢化完成的就“衣冠族姓由中州南來”高人一等的把戲。泉州也有畬族,分布在德化、安溪和惠安等地,以下說明。

疍民是古代東南沿海少數民族,古稱“蜑”、“蜒”、“疍”、“蛋”以及“龍人”、“鮫人”等,還有“白水郎”、“庚定子”、“科題”等俗稱。他們“以船為生,居無室廬,專以捕魚自贍”。北宋初《太平寰宇記》中《泉州•風俗》條載:“白水郎即此洲之夷戶,……貞觀十年始輸半課。其居止常在船上,兼結廬海畔,隨時移徒,不常厥所。船頭尾尖高,當中乎闊,沖波逆浪都無畏懼,名曰了鳥船。”《太平寰宇記》的《泉州•風俗》只記載有關“白水郎”的這段文字,同書的《興化•風俗》條,僅注明“與泉州風俗同”。可見北宋初的興化灣、湄洲灣也生活著疍民。直到清初,《閩小記》仍有興化“蜒民”的記載。由此推斷北宋時湄洲島有疍民,是有根據的。至今湄洲島民俗仍有疍民文化的流風遺韻。古代疍民“男女皆椎髻於頂”、“衣衫上下兩色”。至今,湄洲島的中老年婦女有梳帆船髮髻於頭的中後部;在紀念媽祖的慶典時,穿上半截紅色、下半截黑色或藍色的外褲,據說這是仿效媽祖的服飾。這種有“椎髻”基形的髮式和“衣衫上下兩色”的變異服式,正是疍民文化特質的遺存。

順著全祖望點明的“鮫人疍戶”的線索,還可以進一步擴展媽祖為疍民的有關資料。南宋紹定二年(西元1229年),莆田紳士丁伯桂在錢塘《順濟聖妃廟記》說:“神,莆田媚洲林氏女,少能言人禍福,設廟祀之,號‘通賢神女’,或曰‘龍女’。”南宋開慶元年(西元1259年)莆田紳士李醜父在京口《靈惠妃廟記》說:“妃,林氏,生於莆之海上湄洲,…或曰‘妃,龍種也’。”指明媽祖為“龍女”、“龍種”。值得注意的是在古文獻中,所謂“龍種”、“龍人”、“龍戶”,皆為疍民的別稱。如明代鄺露《赤雅》說:“蜑人神宮,畫蛇以祭,自云‘龍種’,浮家泛宅,或住水濟,或住水瀾。…能辨水色,知龍所在,自稱‘龍人’,籍稱‘龍戶’,莫登庸其產也。”因此“龍女”、“龍種”也就透露了媽祖原是疍民的歷史資訊。今人祭祀媽祖實在要拋棄“讀些書就數典忘祖”,還指先人為“賤民”的封建惡習。






資料來源 : 客家源流 http://host.cpes.tyc.edu.tw/~team76/new_page_2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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